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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不對!我是來這裏尋歡作樂的,怎麽能任由別人搶了我的相好?

子文扁嘴點頭,恩~

立刻正色,雄糾糾氣昂昂地沖過去,“你給放開他!”一把拉開韓談甩到一邊,轉身牽起言歡的手握在手心,作關切狀,“疼麽?”

言歡呆呆的不說話,額……子文不禁心虛,難道演過了?

作為男子,淪為倡優,像女人一樣日覆一日的出賣自己去過活,甚至於成為男人的玩物,言歡內心不僅極端恥辱而且十分厭恨,厭恨這個世道,恨自己,更痛恨同性之人,可就在剛才子文沖過來的那一刻,內心有了不同的感覺,即便……眼前這個人也是男人,“公子……你,不生氣了?”

看他這完全不同於剛才,柔情似水般的眼神……他如果不是個男人,說不定我還真動心了……

韓談搖搖晃晃站起來,作勢要打子文,“你滾開,他是我的!”

言歡提醒,“他力氣很大,公子你……”

子文輕輕拍拍言歡的手,微笑著點點頭……轉身一腳踢翻韓談,不偏不倚地落在船頭上,然後騎上去一頓流氓二十九式亂揍……

五天後,宮城裏的公子高收到了一封信。

首行----敬愛的,尊貴的十三皇子。

內容----一個哭喪的豬頭。

落款----憂傷的黃桷蘭。

什麽玩兒意?!

公子高隨手一扔,卻在剎那間反應過來,飛出去抓住竹簡……細看之下,豬頭旁邊有一只小蟲,準確的說,是一只蠶蟲……能把蠶蟲畫的如此惟妙惟肖的人……

即使作繭自縛,也能破繭成蝶。

緊緊握著手中的竹簡,直到竹片硌得手疼,才覺得這是真實,目光越過重重宮墻高樓,記憶之中的天空永遠四四方方,規整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來,他曾經想過要逃離……也真的有那麽幾年曾經逃脫過。

人年少時,總免不了做一些沖動的事,即便是睿智柔韌、剛毅沈穩的皇長兄也曾下水摸魚、上樹捉鳥,因為淘氣從大殿的臺階上摔下去,弄得父皇焦頭爛額又心疼不已。

他,自然更渴望自由自在的生活。

剛到小聖賢莊的時候,他甚至不知道怎麽和那些看起來笨笨的儒家弟子相處,因為他們實在是太笨了……笨到以為我公子高和他們一樣笨?

傻,可他索性比他們還傻,功課做的很差,隔三差五的被大師公訓.誡,被某些儒家弟子以幫他覆習功課為由敲竹杠,不過,他是自願的……那些時候,他竟覺得裝傻充楞比守在四四方方的天地裏有趣太多。

貪婪之念永無止境,子思子慕一群人的索取越發過分,其實哪些所謂的文章學識在父皇不可違背的敦促下早已爛熟。

但,他很想看看那些同學究竟可以虛偽到什麽程度,明明那麽嫌棄他‘笨’,背地裏叫他土財主、大傻蛋……卻還是為了鹹陽送來的各種物件幫他‘覆習功課。’

直到那天,公子高故意拖延子思的時間,讓他陪自己覆習功課到下午,最後子思忍耐不了,一走了之。

氣走子思,他很高興,高興到真的忘了《鄒忌諷齊王納諫》是怎麽背誦的,唉,樂極生悲。

“宮婦左右莫不私王,朝廷之臣莫不畏王,四境之內莫不有求於王……”

他出現了,初見時,一個其貌不揚的店小二。

小小的勝利心,被一個比自己身份低賤幾十倍人指手畫腳,心裏很不痛快,公子高當下就黑臉了。

但店小二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的心思,一點也不示弱,“學無止境,學習是沒有盡頭和範圍的,向不同的人學習各種不同的知識,才能取長補短博采眾長。”

額……公子高突然覺得,店小二說的挺有道理,好沒立場啊,“多謝賜教,不知兄臺如何稱呼?”

“賜教不敢當,稱呼是有間客棧店小二,他們應該吃完飯了,我要去取回食盒了~”

聽聲音,這個人性子挺高傲的。

店小二言畢立即就走,連他拿出來想賄賂的金子都沒看一眼,怎麽也叫不住……

【子文:老子當時要是知道你拿金子出來,砍斷我雙腿都不走】

這可是你逼我的,公子高大聲喊道,“店小二!”他憤然轉身,臉比自己剛才還黑,然而……他忍了很久才沒有笑出來。

從那時開始,他便覺得那些索然無味的日子才真正有趣起來,他漸漸期待他的出現,他跟自己說話……

人性到底可以醜惡到什麽地步?

一波又一波的新高度,刷新公子高的認識,某一日,他看到那群口口聲聲宣揚君子正道的儒家弟子,正在群毆店小二。

公子高聽了一會兒,他們竟然無聊到以為自己的功課突飛猛進是因為花錢向店小二買了方法。

雖然他是想掏錢來著,可是人家根本沒收呀~

【子文:臥.槽,是你根本沒拿好吧?】

“呵,想打我?自己不用功,看到別人進步就眼紅了,這就你身為儒家弟子所學的東西?不要臉。”

看樣子,店小二是決定不再忍耐。

“要是怕了,現在還來得及。”

子思得意地笑著,握拳頭的樣子像極了子慕,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誰怕誰啊!”

店小二吼的倒是兇,其實雙腿在打顫。

公子高在一旁看得真切,店小二率先發動進攻,處於劣勢,卻不甘服輸,這性子以後肯定會吃虧的……暴打了幾個儒家弟子,心情異常舒坦。

看著店小二羨慕嫉妒感恩感動,仗勢欺人……恩,這個用詞不太準確……公子高很高興,不出所料,拿食盒回去的時候,店小二說要學武。

公子高生平頭一次沒有謙虛,並且差點高興到失態,只得輕笑掩飾,“嗬,你是想跟我學武又怕拜錯師傅吧?這麽跟你說,我的武功比三位師公差不了多少……”

接著看到的是他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以及寫滿一臉,‘原來你是學識低、武功高強的匹夫’。

我按照他的心理提了一個符合實際的要求,“在學武的同時……你可不可以幫幫我‘書’上的問題?”

“哎喲,不是說過有問題就問你的師公們,你怎麽還問我呢~”

切,他還蹬鼻子上臉了~

不過最後他還是同意了,只是第二天,公子高本人特別想反悔。

既然來到了名滿天下的小聖賢莊,那就好好珍惜機會,好好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機會。

是的,店小二是個有趣,學識奇怪……滑稽的姑娘?

額……在手把手教武功的時候,觸到店小二的脈門,公子高很肯定,這個一心想要學武卻半點基礎沒有的人,是個姑娘,雖然容貌連麗姬的十分之一都不到……可男女終究有別,要不讓她知難而退?

故而,他故意罰她紮了很久很久的馬步,紮馬步最考基本功,對於她這樣沒有練過武的姑娘,紮過那麽長時間的馬步,會將全身的力氣都洩得幹幹凈凈,之後的出拳,她定然出不了。

然而,她居然憋到腿抽筋也沒有放棄。

“算,算了……今日就到這裏”他原本只想讓她知難而退,並不是真的想把她怎麽樣,可她這樣固執,還真是……

一路跟在她身後出了小聖賢莊,明明走路都在打顫,為什麽一聲抱怨都沒有?還真是……沒有辦法拒絕。

公子高那一刻便想,如果她二天還能來找自己,他便好好兒教她。

什麽是喜歡?如果你不知道,那麽就去外面的世界走一遍,如果有你特別想帶回家的,那就是喜歡。

果不其然,第一天之後,她真的又來了。

於是,他決定用柳條樹枝進行指導,雖然子文自個兒從來沒有發覺,也沒有在意過……之後大半年的課程裏,公子高抽斷無數根藤條。

嗬,公子高松了松手上的竹簡,那時的她,何止沒有半點基礎,簡直毫無根基,笨得要死,卻……異常努力,也不曾因抽斷過的無數根藤條記恨過他一次。

他也不再理會那些蠢笨的儒家弟子了,也真的挖空了心思從各地收羅各式各樣的小禮物,就連皇長兄也曾寫信問過他,是不是桑海的衣食住行不合心意。

嗯……他回信說,“請兄長下次讓人多捎帶些邯鄲的特產來。”

她最愛隴西的山楂,嵕山的梅花幹。

那麽邯鄲的甜食,她應該也喜歡的吧?然而……

她撓撓頭,略微尷尬地說,“你……還是不要每次都給我帶東西了。”

言語裏沒有半點疏離,只是純粹的覺得不好意思,可那次……那次公子高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看著她把食盒推回來,讓他把東西拿回去的時候,只覺得全身的血液一股勁兒湧上腦門,心裏像炸開了一樣,怒而拂袖,頭也不回的離開……

一時之氣,追悔莫及。

他不知道怎麽去道歉,即便在那之後她見到自己,有一次都準備打招呼了,他還是慌亂地逃了。

要死了,他到底在逃避個什麽呀,明明……明明是很想見到她的。

“餵,我發覺這些天沒占你便宜,我不習慣了,所以你那裏……還有鹹陽的大棗麽?”七八天後,她在小聖賢莊的青石路上把自己攔了個正著。

慢慢擡眼看著她,公子高感覺到自己的眉毛都高興得跳起來了,“有!”

她臉上有絲錯愕一閃而過,大概是奇怪自己為什麽這樣肯定,之前又不理她,“我不喜歡,放爛了也是浪費,待會兒就拿給你。”

我極力讓自己顯得更自然,雖然心裏像打鼓一樣靜不下來。

她眨眨眼,根本沒在意我僵直在原地不敢動彈,“好啊~生了蟲也沒關系,所以子元師傅你不生氣了吧?”

我……“不要叫我師傅”這姑娘,怎麽老記不住。

然而這世上的事,從不會像表面那樣簡單,在桑海救她之時,她明明走的那樣堅決。

她或許不是一個特別聰明果敢的人,卻是個固執堅定的人,一旦決定,絕不回頭。

公子高望著外面的天空,心情變得覆雜,“你因何而來?”

公子高身份尊貴,想直接去他的府邸見他,是萬萬不可能的,再說了,當年認識的時間也不算長,鬼知道,人家還在不在意這點交情,況且,他是秦嬴皇室。

這風險,她冒不起,公子高更要避嫌。

所以,只能從公孫玲瓏提供的線索入手。

然後,子文在告別趙大人之後,便去了那家女閭。

接著,莫名其妙地把韓談揍了一頓,不要臉的綁了他五天,給他吃喝,卻不讓他上茅房……美其名曰,贖金不到,絕不放人~

可恨的是,韓談從頭到尾不僅沒有看清過某人的臉,某人還搶走了言歡。

“公子,你真的願意帶我一起走?你不覺得……”即便男男愛戀自古有之,不少人還愛的驚天動地、廣為流傳,但言歡實在擔心眼前這個溫柔內斂的人會介意,介意他曾經在風月之地待了整整十年。

望著山下蜿蜒曲折的小路,子文轉過頭柔和地笑著,食指慢慢沿著言歡的臉部輪廓滑過,“我若介意,幾天前又怎會花重金為你贖身?我說過不管你是願意和我共渡餘生,還是選擇外面的世界,我都尊重你。”

麻.蛋,三百金,整整三百金啊!

內心咬牙切齒中……

存了那麽久的錢,自己都舍不得用,黑心的老趙又不肯給我多排幾個任務,這樣下去,根本就是坐吃山空呀!

五天前當著女閭老板,對著言歡深情款款地掏出三百金的時候,子文的心,其實在滴血……

言歡看著子文的眼睛,他眼中真的有自己,那麽真切,那麽明亮,像他說的一樣,飽含著他從未在別人眼裏看到過的尊重。

“好,等我們拿到錢了就一起走”韓談是言歡的客人之一,三天就被他搞定,之後便經常來騷擾他,還說什麽自己是十三皇子最親近的人。

呵,僅僅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仆人吧?一個和他一樣低賤的男人。

他最痛恨同性之人,也最恨這種自不量力的人,他在心底發過誓,這一輩子絕對不會對任何人動心,絕對不會。

可……這個叫子文的男人,卻真的讓他義無反顧,不再排斥同性。

子文‘誠懇地’點點頭,“成,但如果拿不到錢也要一起走!”

“……好”言歡再次感動,想起昨天給韓談餵飯的時候,不小心被他掙脫繩子,拿起木棍要打人的時候,子文為自己擋下結結實實的幾棍子,言歡心裏暖暖的,“你的傷?”

韓談的幾棍子雖然重,卻重不過羅網殘酷的訓練,“沒事”韓談的繩子……是子文故意松開的,只不過,是為了騙取言歡的信任。

韓談很忠心,子文把他揍了個半死,他也不肯送一封信去給公子高……在子文的旁敲側擊連同苦肉計下,曾經和韓談無話不談的言歡果然主動將書簡送進了公子高的府邸。

山下小路的盡頭出現一個人影,“來了。”

“什麽,嘭……”子文一指戳中言歡的睡穴,把他放倒。

我不殺你,已經是仁至義盡,但你絕對不能看到公子高。

子文看著地上的人,冷笑都懶得笑,“虧你還在那種地方待了整整十年,這才幾天?連虛情假意都分不清麽?惡心的廢.物!”

子文萬萬沒想到,有一天她竟然為今日狗眼看人低的行為付出了撥皮拆骨的代價。

公子高停住腳步,山腰上的人幾個閃身就來到他面前,比起上次見面,她的輕功確實進步不少。

“你的‘黃桷蘭’……”

子文接住公子高扔過來的袋子,打開一看,不多不少,正好五百金。

瞬間覺得小金庫又大了一點,眉開眼笑道,“哈哈,你還真帶了錢,還帶這麽多,真是和以前一樣浪費~”

公子高驕傲地看了子文一眼,“嗬,你不是說過演戲演全套麽……不想要的話就扔了……”能給她的就只有這些了,因為除了這些,他們之間什麽都不會有,什麽都不能有。

我趕緊收攏錢袋,果然富二代的生活就是奢靡,智障都知道不能丟。

“……”很久不見面又很想見到的人,再見到的時候,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

倒是她先開了口,“你吃飯了沒?我帶去你吃好吃的”子文搖搖手裏的錢袋,炫耀著自己有錢了~

公子高淡淡地笑,氣氛輕松了許多,“你呀~得寸進尺”每回她說要請客的時候,到最後付錢的總是他。

他說了卻不動,額……這次我是真的想請你吃飯好不好?雖然是用你的錢,“……子元”子文試探性地叫了叫他在小聖賢莊時的名字。

“子文”公子高看著子文的眼睛,慢慢看到在彼此的眼中,各自早已變了模樣。

“嗯?”

“你來……是為了三位師公?”

他的聲音亦如當年般溫柔平靜,只是不容置否。

子文深吸了一口氣,這麽拐彎抹角下去,確實沒意思,“是,你會幫忙麽?”

望著蒼山白雲,避開子文身上他最不願意看到的東西----貪婪,“我是秦人”但從頭到腳,從血肉到外貌,從出生到死亡,他都是秦人。

“好,謝謝~”

沒料到子文竟是溫柔淺笑,就像從前在小聖賢莊送她東西的時候,笑得純粹陽光、溫暖稚氣……他還記得,以前不管送什麽給子文,她會很開心,吃的也好,用的也好……讓她過敏的黃桷蘭【此處真的是黃桷蘭】也好……她從來只是微笑著道謝。

她很好,練武的時候翻白眼,在他的書簡上塗樹膠,捉青蛙放他衣服裏,整到那群儒家弟子不敢再在背後罵他等等在內真的都很好……

抱著公子高的金子往下走,子文沒有片刻停留。

別人對你兇殘下套是理所應當,別人對你好,不感恩,也要適可而止。

做店小二的時光裏,我竭盡所能解答子元的問題,不時還綜合古今中外的故事給他講道理,他也一有空就拉著我教武功,而且一次比一次嚴格,學渣的形象在我心裏蕩然無存……

他對我,真的是……從來不會有人這樣寬容、耐心的對待我,不問我的身份來歷,不會像張良趙高、墨家人那樣算計試探我……

“二師公不在羅網手中”子文轉過頭看著聲音的源頭,遠山之中,已看不清公子高的容貌。

我突然覺得自己,惡心極了。

昏暗的地牢之中,顏路依舊靜坐在一方透著微光的鐵窗之下,每一次趙高過來,都會帶著一盤棋,卻從不與他對弈,只是跟他分析棋局,如何落子,怎樣棄子。

“趙府令,請問這是第幾次了?”顏路微微睜眼,趙高正好從牢門外進來。

“第二次,不得不說,您的師弟不僅有勇有謀,而且執著,這一次,”趙高嘴角揚起一絲頗為意外的笑容,像是驚訝又尤為惋惜,“張良先生差點就成功了。”

顏路平靜地笑了笑,覆又閉目養神,“此處是羅網根源之地,高手不計其數,子房又怎會輕易得手。”

“哦?”趙高也冷靜的出奇,如同多年相濡以沫的好友一般,不喜不怒,“羅網不是也沒抓住他?不如趙高和顏二先生打個賭,我們賭一賭,第三次行動,他會失敗還是成功……”

牢門砰地一聲鎖上,望著頭頂暗淡的光線,顏路的目光落在柵欄之外的棋盤上。

對於他這種下棋下了幾十年的人來說,趙高每次帶著棋來卻不與他交戰,還真是折磨呀~

要知道這種心癢難耐的滋味兒不是每個人都能承受的,都怪子路那個兔崽子,還有那個整天一副‘天下學問我最多’伏念小子,不過……應該沒有機會再見了……

饒是熟知羅網的追蹤手段,子文也花費了大把力氣,才推算出張良藏身於何處。

推門而入的時候,一屋子的草藥味兒,張良正在自己處理發炎腐爛的傷口,不過……草藥裏,有種味兒聞起來不是那麽正確。

嗯……這位機智到狐貍見了都要磕頭下跪認祖宗的大爺,不會是?

“咳,張良先生,我覺得還是我來幫你上藥吧,不過……”子文指著旁邊一味被磨爛的新鮮草藥,“這個是獨活,不是白芷,雖然它們是近親……”

張良纏紗布的手抖了抖,額頭上低下三滴汗……我說怎麽一點都不止痛止血呢,“讓子文見笑了……早知道以前就多跟師兄學習如何辨識草藥,如今就不會弄到連小小的傷口都處理不了。”

“先生這麽聰明的腦袋,文武雙全的,要是再學了醫術,別人還活不活?”

子文坐下來把張良亂七八糟纏在手臂上的紗布一點點回開,他整只左手都散發著濃烈的惡臭,傷口邊緣的藥末和沒上藥沒什麽區別,原來他也有活得這麽不精致的一天。

看了看屋內,確定沒有止疼藥,子文只好直接上小刀了,“先生請忍著點疼”隨後慢慢劃開他左手上腫脹腐爛的皮膚,把裏面的膿液腐肉一點點弄幹凈。

張良眉頭緊鎖,疼得厲害,卻一點也沒吭聲……掌門師兄還在鹹陽宮裏,二師兄落入羅網手中,荀師叔為他而死,他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很多,絕不能退讓認輸。

清除好腐肉膿液,子文用黃酒給張良清洗了傷口,然後敷上自己隨身攜帶的傷藥,雖然不是什麽好貨,但總比把獨活當白芷要好太多。

剛包紮好,張良便強行起身往外走,子文也不攔他,“顏二先生不在羅網手中。”

放在門上的手頓了頓,張良蒼白無力地笑道,“謝謝你,但我必須去救師兄”張良以為子文是為了不讓他去送死而胡說,拉開門繼續往外走,今天是最後的機會,他一定可以辦到,即便……一死。

子文把右腿蹺到左腿上,再次強調,“我說了,顏路不在羅網手中!”

張良慢慢回過身,子文態度竟然強硬到直呼師兄的名字,可是……“情報不會有錯”張良不是沒有證實過,但流沙和農家,甚至是帝國內部的那位朋友,都確定的告訴他,師兄已被羅網擒獲。

哎!我這暴脾氣,深吸一口氣,他是病人,他是病人,他是病人……強壓住想扔東西砸人的沖動,一遍一遍提醒自己,面對固執己見的人,不能和他一樣固執己見,“這世間哪有絕對之事?!你憑什麽覺得顏路先生不可能像伏念先生一樣逃脫羅網的追捕?他的胸襟、他的為人、他的謀略不比你差……他比你自己還要了解你,他有多支持你、理解你,你該很清楚!”

是了,二師兄從來都不會阻止自己任何事,處事寬容,待人誠摯仁義卻絕不拖泥帶水,又怎麽會給自己留下後患?

“你是?”

“不要問我是怎麽知道的!”

見張良有了動容之色,子文緩和緩和自己的語氣,“總之,你信也好,不信也罷,作為墨家弟子,我能確定,顏路先生確實不在羅網手上,至於你要怎麽做……關我屁事!”子文把頭扭到一邊,以張良的聰明才智肯定已經想到辦法,你要是堅持要去,我能有什麽辦法。

她居然加入了墨家?!默默凝視著強勢固執到不講理的子文,張良沒有再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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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深拷上永恒的枷鎖,是否還能抵擋時間的禁錮?

水寒劍排名第七,秦將收到密報而去,既要捉活的,又不得不顧忌高漸離的身手,於是在抓捕的過程中,當即穿了他的琵琶骨,在地上拖行了數百米等到高漸離精疲力盡才關入囚車之中。

而雪女,在高漸離昏迷之前,雙眼看到的只是她的冷眼旁觀。

待她用盡內力沖開穴道上的銀針,滿身鮮血快要靠近高漸離的時候,被強.弩.箭隊甩出的牛筋繩牢牢套住脖子與她的小高遠遠拉開……

因為這份不知來歷沒有署名的密報,前去捉拿高漸離和雪女的秦將官升一階,賞金萬兩。

“趙高,這就是你們說的天下第一琴師?”看著用鐵鏈捆綁在墻上的高漸離,胡亥只覺得他滿身血汙臟得要命。

趙高擡手行禮,視線掃到虛弱的高漸離,眼底的笑意諷刺冷漠,“回稟十八皇子,這確實是當今世上絕無僅有的琴師,高漸離。”

“哦?”胡亥走進一看,見高漸離毫無聲息,立馬失了興致,什麽天下第一琴師,不就是一個快死的人。

“啊!”卻被高漸離陡然睜開的雙眼嚇了一跳,轉而又覺得十分有趣~

指著高漸離肩頭下生了銹的鐵鉤,充滿稚氣地說,“哎,這是你們誰幹噠?”

除了趙高之外的一眾人都畏懼地低著頭,這個看似天真爛漫的十八皇子,實際上就是一個魔頭。

趙高微微行了行禮,好言提醒道,“此人是墨家的高手,鎖住他也是為大家的安全著想,時間不早了,還請殿下早點回去讀書,以免皇帝陛下責怪。”

哼,胡亥一把拽住獄監的衣領拉過來,他最討厭有人用父皇來壓他,反正被責罰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我偏不聽你趙高的,“穿了他的琵琶骨,他還怎麽彈琴給我父皇聽?”

“這這這……”獄監看了看奄奄一息的高漸離,按理說,為了不讓他的傷勢繼續惡化致死,是應該將鎖骨鉤取出,可這是始皇帝陛下要招見的人,比起十八魔頭的威脅,始皇帝陛下的安危更重要百倍,“回十八皇子,此人很危險,況且荊軻、曠修都是他的知己好友,如果放開他,小的,小的恐怖會傷到貴人。”

胡亥惆悵地放開獄監,表情顯得很沮喪,“噢,你說的確實有道理……”

眾人傻眼,我的天,今兒魔頭怎麽變善良了,這麽好說話?

卻不想胡亥一拍腦門,“哎呀!”隨即眨巴靈動無邪的眼睛,興高采烈地說出自己的主意,“廢了他武功,弄瞎他雙眼不就好啦,一群笨蛋~”

趙高眼底的笑意更深,拱手一拜,“十八皇子說的極是”……

“阿門阿前一棵葡萄樹,阿嫩阿嫩綠地剛發芽,蝸牛背著那重重的殼呀,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看著張良所背負的越來越多,子文每天都要唱這首歌,提醒自己,牢記小時候的謊言。

堅持不懈的蝸牛背著重重殼頂住了黃鸝鳥的嘲笑,爬到了枝頭,吃到了葡萄?

呵,可笑,對於黃鸝鳥來說,蝸牛只不過是一只好吃的蟲子罷了,它要是真敢出現在黃鸝鳥面前,早給啄死了。

還能等著它爬上枝頭?笑話!

遙不可及的利益如同望梅止渴,再美好的夢想,也是虛無。

做不成黃鸝鳥,我也不要做蝸牛。

“這是你家鄉的兒歌?”休息了幾天,張良的起色恢覆不少。

子文輕嗯一聲,給張良換下紗布,他手臂上的傷口已經結疤。

張良低眉思索,“這首歌雖然簡單,卻蘊含深意……”

蝸牛比起黃鸝鳥來說,實力不可同日而語,可它在枝蔓剛發芽的時候就開始行動,懂得未雨綢繆,即便每前進一步外殼就會重一分,它也沒有丟下這保命的寶貴財富,與黃鸝鳥囂張傲慢的態度不同,蝸牛以一種低調內斂的姿態走到最後,縱使過程漫長辛苦,它始終保持著一顆平常心,最終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也許……自己這段日子以來,真的太急躁,他是應該好好靜下來想想怎麽做了……師兄既然沒有在羅網手上,那一定會給他留下線索……

張良的氣場重歸溫柔平靜,“子文,我明白了,謝謝。”

子文一臉蒙圈,“啊?”你明白什麽啦?我什麽也沒說啊。

張良淡淡地笑著,起身推開門,屋外天高地廣,青山綠水豁然開朗,卻不知子文對《蝸牛與黃鸝鳥》的理解與他截然相反……

手銬腳鐐嘩啦作響,手扒在柵欄上,牢房外的通道還是沒有她想要見到的人通過,滿頭白發蓬亂不堪,消瘦肌骨不覆傾城容貌。

雪女跌坐下來,抱著雙膝埋下頭……她蠢,她太蠢了!

怎麽就相信那個人了,明明十多年前就已經把她當做玩物徹底拋棄的人,她怎麽還會去相信……

“小高……”淚眼朦朧之間,雪女看到高漸離就那樣清俊的站在面前,像在燕國的雨中,為她撐起遮風擋雨的一片天。

那個人在羅網名為騰空。

她是墨家的統領,更深愛著小高,如果不是為了保住小高他們的性命,她絕不會跟騰空來往,更不會聽騰空的話,偷偷扣下了班大師派出去找盜跖回來的十八只傳信朱雀。

雪女不知道騰空是怎麽通過阿忠聯系到她的,只知道騰空的消息中提到,高漸離、白鳳、盜跖在回程的路上遇到農家蚩尤堂、隱密衛、羅網鯨鯢的連番伏擊,如果再有他為首的四大名劍加上勝七……他們三人必死無疑。

墨家、張良、流沙的信息也或多或少驗證了騰空消息的真實性。

等看到被盜跖拼命送回來昏死的高漸離,雪女對騰空的話,深信不疑。

她承認,偷偷扣下傳信朱雀的時候,她很自私,她不希望小高再去冒險,也不願意墨家全軍覆沒,小高他們好不容易才穩定了農家那邊的局勢,絕對不能因為……況且,對於賊骨頭、子文、白鳳的組合,她是有信心的,他們一定可以平安回來。

然而高漸離蘇醒之後,執意要和赤練共同行動,並百般囑咐她留守墨家。

就好像能夠看穿她的心思一樣,騰空傳話過來,如果不把啟動青龍的具體位置告訴他,高漸離就回不來了。

她從沒想過背叛墨家,只是舍不得小高罷了。

在高漸離和赤練離開海邊據點後,雪女約騰空單獨見面,假意要告訴他青龍的位置,實則是想和騰空同歸於盡。

呵,雪女哭著哭著,失聲笑起來,她怎麽就這麽蠢,竟然沒有發覺騰空一開始的目的就不是青龍。

她竟然為了一個拋棄過她的男人,背叛摯愛,沒有哪個男人能承受這樣的屈辱……就算以後有機會,小高也不會再原諒自己了吧?

高漸離被熏瞎雙眼,廢掉武功的事很快通過某些渠道傳到張良耳朵裏。

子文很清楚設計讓他們落在帝國手中,這種結局是必然的,戰鬥到敵方一人不剩是作為一名優秀奸細的終身信條。

這叫幹一行愛一行。

為了替自己解圍,子文很早之前就在調查雪女的過去,查了很久,才知道雪女從前的丈夫成了一名殺手。

龍修負責向羅網各位成員傳達指令,自然很清楚每名羅網刺客的不同,每當必要時,羅網組織的每一位成員,都可以向龍修要求探查任何一位刺客的過往。

條件是,要求者必須有足夠的理由和能力殺死被探查者。

所以,在子文沒有足夠的能力殺死被探查者之前,龍修告訴她的僅僅是騰空這麽一個名字而已。

可就是憑這一個名字,子文完成了大部分的計劃。

假冒騰空通過阿忠傳遞信息給雪女,提供比流沙墨家還要詳細的消息給她,讓她扣下十八只傳信朱雀,故意拖延盜跖白鳳回據點的時間,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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